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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5章 認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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幾個兄弟姐妹在一起喝酒聊天,讓陳鹽恍惚覺得,可能這就是老人臨終的意義,讓天各一方很難相聚的親人們,借由此,聚在一起。

陳油對馮珂特別熱絡:“兄弟,說實話,這些年聯系這麽少,忽然又回來,是不是有什麽想法?”

馮珂面上還算真誠的回道:“想法很多,忽然覺得,親情很重要,原來我太自私了。”

陳柴卻不冷不熱的說:“這話說的,你的親人也不是我們,咱們也不是一個姓,你的親人在首都,咱們頂多算個走的近的,鄰居吧,鄰居!”

陳油拍拍他:“沒事兒,別聽大姐的,她就是刀子嘴,豆腐心,她要是不在意你,就不可能給你打電話問你回不回來,三姐也原諒你了。這世上,哪個男人不曾當過狗啊,知錯就改,還是我親弟弟。”

馮珂感激道:“謝謝三姐,謝謝大姐……謝謝二姐。”雖然陳米沒說什麽,也沾光進了感謝之列。

謝了一圈,唯獨沒有陳鹽的份,年齡小,不當姐,太吃虧了。

陳油舉杯說:“今晚說開了,誰年輕氣盛不犯點兒錯,一家人不說兩家話,過去的就都過去了,以後再不提了,咱們還是正正經經一家人,幹一杯。”

陳柴也終於舉杯附和了句:“行,過去了。”

陳米和陳鹽向來只聽聲,存在感極低。

幹完這杯酒,放下酒杯,陳油又拍了拍馮珂:“親人咱們是當定了,親上加親就算了。”

陳鹽趕緊說:“三姐,你喝多了吧,瞎說什麽呢?”說完後猛然發覺自己太沈不住氣,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。

陳油嘿嘿樂:“我主要是讓你擺正心態,當年你喜歡馮兄弟的事情咱們一家人也都知道,都是看破不說破得了。”

陳鹽:“……”那你今天還說破,讓她這麽丟人。

陳油繼續說:“不過,我覺得你倆真不合適,就你,一個無業游民,要錢沒錢,要背景沒背景,學歷雖然湊合,但跟人家馮兄弟一比,就一個天上一個地上了,綜合條件下來,屬於真龍和泥鰍之別,被秒成渣,真是哪哪哪都不合適,再說,你倆還沒出五服呢吧?”

雖然是事實,這話說的也太難聽了,他是真龍,她是泥鰍?這不就是說她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嗎,她冤不冤,當年喜歡他的時候,他也跟她一樣,不過也是只學習特別好的癩而已。

陳柴反而唱起了反調:“這是人家兩個人的事情,小妹都沒說話,你一個外人瞎摻和什麽?再說,你有什麽資格管別人,就你,這麽大也沒找到對象,你懂個屁。”

陳米笑:“也是,何必想那麽深,大姐姐夫也不能深究。”

陳柴故意瞪了幫腔的陳米一眼:“說老二呢,別轉我頭上來。”

陳油反駁道:“大姐,二姐,不能以成敗論英雄吧,金庸武俠寫的好他就要會武功嗎?你再看張愛玲,一輩子沒結婚,不是也把愛情故事寫的深入人心,一個人懂不懂愛,跟她有沒有對象沒關系,這要看悟性,我這悟性吧,打小就高。”

陳柴還打算說什麽,馮珂趕緊說:“三姐,我對陳鹽沒想法,我們以前是兄妹,以後也是,一輩子都是。”

此話一出,酒桌一陣沈默。

明明陳鹽拒絕他在先,這話一出來,怎麽弄的跟她又被拒絕了一次似的,讓人還挺不爽的。

陳油恍然大悟一般:“哦,弟弟,你這次回來就是認親的,是吧,大姐,二姐,你們看,是不是我們戲又太多了。”

陳柴沒好氣:“是你話太多了。”

這場認親酒席散場後,大姐二姐去替換父母守夜,剩下三人回屋補覺。

陳油陳鹽兩人自小一間屋子,陳鹽被三姐在飯桌貶的太低,始終有些意難平:“三姐,看你回來那個態度,我以為你要撮合我倆,就等著你搭戲臺唱戲了,沒想到你最後竟然是個拆臺的。”

陳油一挑眉:“你這意思?難道還真打算吃回頭草啊?”

陳鹽否認:“我沒有,我只是開始的時候,以為你有牛-就是我,不吃草強按頭的想法。”

“你脖子那麽硬,咱家誰按的動你啊?你是不是覺得我讓你看馮兄弟的名片是打算撮合你倆?

你可真誤會了,我是讓你看看你倆同齡,人家現在什麽層次,你什麽層次,你倆差距有多大,熄滅一下你心中的小火苗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說實話,他要真浪子回頭跟你湊一對,確實夠咱家十裏八鄉的揚眉吐氣了,說不虛榮不心動是假的。

但是吧,外人眼裏的風光是一時,你過日子是一輩子,今天如果有一個跟你一模一樣條件的姑娘,她比你多了一份野心,那我覺得踮起腳也算能夠得上念北,你呢,野心在你這裏我是從來沒見過,你最大的特點就是安於現狀,人家現在坐飛機,你還光著腳,你不光光著腳,你還不著急,那你倆肯定漸行漸遠。”

“我有那麽不思進取嗎?好歹我也是研究生畢業。”

“你還不是畢了業沒想法才繼續讀研的,別的不提了,就說你辦事兒多不著調,換個工作人家有想法的都騎驢找馬,你呢,裸辭!

這下好了,好幾個月沒工作,你就急了,最後又隨便找一家不可心的,那你換工作的意義在哪裏,職業規劃在哪裏?”

陳鹽沒明說辭職原因,就說幹著不開心,在她這裏就理虧了,誰讓她到現在也沒找到合適的工作呢。

第二天已經到了出殯的日子,來來往往的鄰裏親戚比平常都多,意外的還來了一個人。

陳欣榮。

陳鹽已經完全不記得這人長相了,只是看到他和馮珂在僻靜的一角說話,很是意外,多年沒回陳家莊的馮珂怎麽還會有其他熟人的?

陳鹽問母親,母親皺著眉頭回:“陳欣榮,他舅。”

陳鹽一楞,又朝那人望去,馮珂背對著她們,她看不到他的表情。

反而是陳油,嫉惡如仇道:“他怎麽有臉來?還找馮兄弟聊天?換成我,直接給他一個大沒臉。”

母親嘆了口氣:“他這些年日子也過得不好,倒插門,去的也不是什麽好戶,聽說他媳婦身體不好,裏外操持不來,肯定也是聽說他外甥有出息了,又難得回來了,想……”

陳油「呵呵」笑:“他外甥有出息了他就舔著臉湊上來,沒出息了就冷著臉一腳踢開,他這種人,日子能過好才怪了。”

陳柴說:“算了,說這些有什麽用,都是窮鬧得,人窮了能有多大志氣,陳念北都不計較你們計較什麽?”

陳鹽也說:“得饒人處且饒人,怎麽也有血緣關系。現在,馮珂指甲縫裏漏點兒就能讓他過上好日子吧。”

陳油恨鐵不成鋼的白了陳鹽一眼:“就你心善,誰的錢大風刮來的,他有錢也是他奮鬥得來了,沾了這個人一毛錢光了嗎?在我看來,這錢餵狗也不能便宜他,他還不如狗呢。”

陳鹽說:“他要真餵狗,肯定花的更多,城裏都把狗當孩子養的。”

陳油,陳柴,陳米:“……”

因為是出殯的日子,人來人往確實非常忙碌,陳鹽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問馮珂,他舅舅找他幹嘛。

直到下葬完成,回家的路上,陳鹽才有機會詢問,她不拐彎抹角,單刀直入的問:“你舅舅找你幹什麽?”

他沈默了一會兒:“借錢。”

預料之中。

“你借嗎?”

他回:“不借。”

陳鹽「哦」了聲。

他又說:“當年他給了我和姥爺二十塊錢,算是結束了我們的關系,剛剛我給了他二十萬。”

雖然他沒繼續說,陳鹽也能猜出來,他不借,送了。

用這二十萬既一血前恨羞辱了對方,又買斷了他倆的親情。只不過,他這舅舅,得了錢,還是一筆巨款,肯定歡喜極了,還會在意他的用意嗎?

倆人安靜的又走了一會兒,馮珂忽然說:“我本來挺恨他的,今天見到他,忽然就不恨了。”

陳鹽說:“說明你放下了,升華了,你已經是個不一般的人了,是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了。”

倆人又沈默著走了幾步,陳鹽最後還是忍不住說了句:“你可真有錢。”

馮珂看了她一眼:“你這失業人士需不需要我接濟一下?”

她又不是他舅,見錢眼開:“大可不必,如果我堂堂名牌大學研究生都需要別人接濟,中國的教育可就出了大毛病了。”

這話一出,走在前頭的陳油回頭:“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,這次機票錢算我借你的,記得還我。”

陳鹽:“……”

回家的機票陳油給訂的,回京的機票馮珂給訂的,陳鹽坐在靠窗的位置俯瞰下面越來越小的建築物時候,暗暗下決心,必須先找份工作,哪怕不能衣錦還鄉,至少先甩掉回家要飯的形象。

以前她投簡歷都是謹慎的很,只投自己非常感興趣的。

現在不一樣了,她到家後,都沒顧上洗漱,就打開筆記本電腦,把她簡歷,跟撒網一樣,呼啦一下,就潑了出去。

而且,能想得到的找工作網站,她都一視同仁,童叟無欺,把簡歷都掛了上去。

果然,一分耕耘一份收獲。

不到一星期,就有公司來了反饋。

對方的HR,一聽聲音就特別的職業:“您好,陳小姐,我是方圓文化的HR Gloria,您的簡歷我看到了,看你是從君安旅游開發公司離職不久,比較符合我司的用人需求,請問你哪天方便,我安排一下來公司面試的時間。”

方圓文化。

陳鹽廣撒網可不是為了釣這條魚的。

雖然沒打算去,她也沒那麽有骨氣直接說出拒絕的話,而是說這周時間不行,下周應該可以。

HR也比較爽快:“OK,陳小姐,那我們約下周三,上午9:30,最近招人比較多,面試也安排的比較多,具體面試安排我會發送至您郵箱,請註意查收。”

陳鹽含糊的答應了。

掛了電話,陳鹽手機提示收到新郵件。

她沒去看,而是百度了一下方圓文化,看到網上有人說待遇不錯,屬於業內較高水平。

不知怎麽的,忽的就有些心動了。

有工作和沒工作的時候,對金錢的看法是不一樣的。畢竟失業幾個月了,平時真是什麽都舍不得,整個一個省錢小能手。

就這樣,房租都已經沒著落了不說,馬上吃飯都成問題了,再加上還欠了一屁股債。

陳鹽打開郵箱的時候,忽然就想起了馮珂他舅,心裏嘀咕:都是窮鬧得,哪怕她有學歷,也得為了溫飽向不願意再見的人低頭哈腰。

就跟半個多月後,她接受新工作拋來的Offer,心中的想法一樣:說好了要離某個人的圈子遠遠的,這才多久就自己打臉為他哥們打工來了,都是,窮,鬧得。

同樣,入職第一天,她擡頭看到大樓上閃閃發光的四個大字:方圓文化,心裏想起了陳油的那句話:“如果對工作不滿意,可以騎驢找馬啊。”

有了這句(頭)話(驢)撐腰,她就所向披靡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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